若说天下剑修有什么共通之处，大概是穷。
上到明华灵尊这样的大佬，小到宗中的外门弟子，就没一个富的，养剑养伤养自己样样需要灵石，穷到成亲十个八个是入赘。
不过嘛，大佬再穷指缝里漏掉也够低阶修士用的了，顾时黎才有底气跟师兄借灵石——他才元婴期，跟大乘期的明华灵尊差三个大境界呢！
剑修的苦，谁做谁明白，明华灵尊也不深究，给罢灵石忍不住提醒他：“送徒弟的可不能用灵石敷衍。”
“我明白，”顾时黎摆摆手：“半月后有个小秘境要开，我去寻摸点适合雪年的东西。”
走出几步，又回来，道：“要是我徒弟哪天问你们黎语是谁，你们就说不认识，说大概是外面的散修，可千万别说漏嘴。”
秋叶灼眼睛一亮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，扭头问明华灵尊：“黎语？”
明华灵尊头痛起来：“你别故意惹他……”
秋叶灼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：“看戏罢了，不收的徒弟收了，不再用的身份也用了，难道师兄不好奇怎么回事？”
沉默半晌，明华灵尊幽幽道：“查出结果，给我一份。”
这三个月里顾时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，每日都在细心整理记忆。
原主来自下界，三岁那年被已是渡劫期大能的溯衍尊者带回宗门，后来的百年间除历练外绝不踏出灼雪峰半步，直到七年前修为突然停滞，他才出峰历练，得来了那能借他人天赋消磨灵根的淫邪功法。
这些记忆都如雾里看花，跟人相处的情景模糊不清，但好歹叫他知道了原主跟他性格差不多。
也对，发小按他的名字外表写的小说，性格当然也不会变多少……所以在那狗东西眼里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畜牲啊？！
一时之间，顾时黎神情都有点狰狞。
盛雪年正要进洞府，看到师尊这副表情，缓缓后退两步，再退两步，扭头就跑。
顾时黎撑着下巴，神识一扫就知道徒儿在干嘛，登时忍俊不禁，偷窥了会儿才放出只纸鹤：“徒儿过来，为师有要事说于你听。”
盛雪年只得不情不愿地回来，习惯性低垂眉眼：“雪年拜见师尊。”
顾时黎已经知道他私底下什么样子，没再强求他挺胸抬头，直接正入话题：“我既收你为徒，就该昭告天下，三月后是拜师大典，你做好准备。”
盛雪年骤然抬头：“拜师？昭告天下？”
顾时黎点头，唇畔笑意清浅，却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傲意，叫他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。
“我、我……”他喃喃呐呐，不知该说什么。
顾时黎垂眸看他，道：“想做我徒弟的人多如过江之鲫，而我只对你满意，只收了你一人，你可知道这代表着什么？”
盛雪年略略一想，脸色就白了起来。
这代表着有许许多多看他不顺眼的人，代表着收徒大典那里会有许多人对他动手。
他勉强笑着试探道：“师尊会保护徒儿吧？”
“不会，”顾时黎不忍心看徒弟此时的模样，幽幽看向远处，“实际上，这是你必须面对的挑战，为师不能插手。”
盛雪年身体晃了晃，很想来个病遁。
不拜师可以么？他做个没名分的徒弟就挺好，还方便他转职做小妾。
才这样想，他就听到师尊说：
“到时候，但凡有人挑战，你战胜一次，师尊就奖励给你一千下品灵石。”
“多少？”
顾时黎脸上坏笑一闪而逝，重复道：“一千下品灵石。”
“师尊，”盛雪年面色严肃，拱手而拜，“徒儿定不负师尊教诲，百战百胜！”
顾时黎脸色一僵：“倒也不必。”
盛雪年：？
顾时黎：“不用百战，随便战个几次就算了。”
师尊很穷，拿不出那么多灵石啊！
不行，靠借钱过日子迟早养不起徒弟，得想办法开源才行。
半个月后，顾时黎迫不及待地提剑进秘境。
时光转瞬即逝，一转眼便是拜师大典前夕，盛雪年翘首以盼，自十天前起就不再去后山捕猎，反而修身养性起来。
打打杀杀那么多天，肤色都糙了许多，得认真养颜才行。
听黎语说修真界有养颜丹，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赚得钱够不够买上一颗，要是黎语在就好了，他肯定知道。
盛雪年唉声叹气，转悠几圈也没见师尊的身影，算算时间，越发不安起来。
明日就是拜师大典，师尊怎么还不回来？
是不是突然不想收下他了？
夕阳西下，远处才终于有什么飞过来，略近些可看出是仙人御剑而行，盛雪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，直勾勾看向那边。
可越近，他就越是失望，
擎苍落在峰顶，重剑穿透地面，先仰头灌了半葫芦酒，把嘴一抹抱怨起来：“这灼雪峰也忒冷，小师弟不怕冻坏他的乖宝贝儿？”
乖宝贝儿？是我么？
盛雪年俏脸一红，期待道：“是师尊叫师伯来接我？”
擎苍一僵，含糊道：“算是吧。”
他那酒葫芦蓦然变大，让盛雪年骑上去：“走吧，明天就是拜师大典，师伯先带你去休整一番。”
盛雪年往他剑上看了看，他哈哈一笑：“别看了，我这剑只给我老婆站。”
大殿之中，明华灵尊忧心不已。
“那秘境已关闭多日，黎夜还没回来，只怕是……”
他新收徒弟跟着皱眉，问：“凶多吉少？”
明华灵尊摇头，幽幽道：“只怕是又被机缘缠上了。”
他这师弟跟溯衍师尊十分有缘生也极度相似，相似就相似在都是被机缘追着跑的气运之子。
师尊曾说过：这世界容不得寡王，你师弟跟我都该是点家无cp区的，天道恨不得让我们原地飞升麻溜的滚。
明华灵尊至今参不透其中大部分意思，但最重要的那几个字他还是明白的。
气运之子。
原地飞升。
他师弟就是这么个了不得的天才！
